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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人-01

陳映蓉導演的《騷人》是一部關於寂寞的影片。
吳安良的前女友要結婚了,可惜新郎不是他;他跟麻吉兄弟郝歌自前女友婚禮返家後,突發奇想的說:「世界末日要來了,我們來建造一艘卡拉圖號,一艘屬於我們自己的諾亞方舟。每個人都可以登船,因為我們都是一家人。」
網路建國,期待「卡拉圖號」吸引無數粉絲跟隨。
網路,意圖串連起螢幕彼端不同世界角落的孤單靈魂。
偶然機會下,安良和郝歌認識美麗外國女孩Adele,她和幾隻小狗一起搬入兩個大男生的住所,成為「卡拉圖號」的一員;一開始他們玩著接力棒賽跑(躲避警察追捕),相互幫助與扶持,一個如家的團體;直到某天棒子再沒接到安良手上,他看著郝歌和Adele之間的情愫慢慢擴張擴張,他感到失落,每個人都登上「卡拉圖號」(車內),唯有他自覺被排擠在外(車外),因此安良選擇逃避時間與回憶,選擇忽視過去(前女友)與現在(郝歌與Adele)。
時間的盡頭就是末日。沒有時間,沒有回憶,沒有當下,我們什麼都不是。
安良在他焦慮的想像世界裡一路跑著,嘶吼著要找到「卡拉圖號」、找到回家的路(被接受,擁有歸屬感);然而想被他人接受,就得先學會接受自己、接受不完美的過去與現在。
客串演出的邰智源說:「你們老想著解脫,卻沒想過這首歌一開始聽的時候,真是好聽。」,音樂(生活)本質從未改變,改變的是我們聽歌(面對生活)的態度;要想獲得自由與解放,得先找回初衷,找回對生活最純粹的熱情。
《騷人》片末那場如夢似幻的台版胡士托演唱會,是自由與解放的象徵,也是混亂與失序的象徵;而生活不正這般矛盾,既美好又殘酷又難以預期與掌控。

騷人-02

《騷人》拍的很耽溺,可是我好喜歡這部影片。
我向來不喜歡太過文藝腔台詞的作品,然而如此假掰的對白在《騷人》裡完全可以成立,因為它本來就是一個關於如何面對自己如死水般的內心,意欲掀起內心世界解放革命的私密故事。
我喜歡陳映蓉導演的氛圍處理,既疏離冷漠又溫暖有情,當安良回憶起他和郝歌的青春時,我深受感動啊,原來在意與在乎一個人是這麼地辛苦又甜蜜;我喜歡周宜賢十足文青色彩的攝影,喜歡走過街頭的披頭四一瞬身影,還有彷如腦袋瓜老大哥的追捕與壓迫;喜歡Soler的配樂,復古搖滾,迷人的緊,可惜每首歌都好短(為電影而生,篇幅都不長),原聲帶一下子就聽完了;喜歡《騷人》電影原聲帶的復古包裝和很有氣質的海報文宣設計!
我喜歡《騷人》的演員們。這是我第一次看阿部力(飾演郝歌)的演出,乍看清淡平凡,卻有種溫暖厚度;來自烏克蘭的瑞莎飾演Adele,清新且討喜,口條清晰生動,是個驚喜。
我喜歡王柏傑充滿活力又神經質的表演,這是他在《九降風》後最好也最動人的一次演出,我很欣賞王柏傑耍賴的口吻,任性的很孩子氣,也喜歡他大喊著「我愛你耶」的直率;今年台北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頒給《女朋友男朋友》的張孝全,我只想說王柏傑在《騷人》的演出比張孝全更打動我。(希望王柏傑可以順利入圍今年底的金馬獎,也希望情感私密的《騷人》可以入圍多個獎項,至少攝影、配樂、美術都該要有斬獲啊!)

騷人-03

週六早場去絕色影城觀賞《騷人》,現場觀眾僅僅4人(包括我在內),唉唉,好淒涼的數字,極想大力推薦這部影片給大家,可又覺得《騷人》不夠通俗好看;啊!!!!不管了,喜歡Soler音樂、喜歡《王牌冤家》、喜歡王柏傑、瑞莎、阿部力、喜歡胡士托演唱會、喜歡嬉皮復古情懷....的朋友們,別錯過了《騷人》了啊!

後話:
我其實不太喜歡《騷人》的預告,假掰到讓我深信這會是一部「雷片」,直到看完影片後,才明白預告剪輯師的難處,這類私密又重氛圍又欠缺明顯故事主線的作品,預告確實是難剪到一個極致啊!

騷人-04

補述:
相隔兩天,再進戲院觀賞《騷人》,感動沒有減少分毫。
相當喜歡安良回憶他和郝歌的青春往事,郝歌問安良:「如果我和現在同時掉到水裡,你會救誰?」
安良說:「當然是救現在啊,因為你會游泳嘛。」
郝歌又問:「那你跟現在同時掉到水裡呢?」
安良說:「我不在水裡,現在就不在水裡囉?」
郝歌說:「所以呢?」
安良說:「我游啊。」
呵呵,多麼單純、直率又簡潔的回答啊,沒有太多的顧慮也沒有太多的自憐。
或許年輕時候的我們,觀看事情的角度較為正面與積極吧。

(底下有提到關鍵劇情喔)

想再細談我對《騷人》後半段影片的想法,那是我私心的解讀,導演是否有相同想法則不得而知;有時候喜歡一部電影,大概是因為理出一套符合自己內心邏輯的東西吧。
首先,,我覺得《騷人》是一個關於安良(主角)內心世界翻覆與掙扎的故事,不管是開場的婚禮鬧劇、之後的網路建國、或大喊「郝歌,有人耶!」,關注的焦點都在安良身上。(郝歌和Adele和安良的前女友都是觸媒,不斷影響安良的心境變化)
當安良創造的網路國(用以排解自身的孤寂)慢慢超出他能控制的狀況時(郝歌和Adele的戀情),他陷入了迷惘的腦袋迷宮(不知道該如何幫自己定位),找不到出路。
安良在腦海裡不斷大喊家或自由意志,但他遍尋不著歸屬感(找不到家,找不到立足處),而自由意志其實並不自由(無法自主地被郝歌或Adele或前女友懷孕之事所影響),所以安良選擇逃避,拋棄過去與現在,也拋棄自己對「生」的熱情。
金 凱瑞主演的《王牌冤家》裡,金凱瑞為避免記憶被清除,只好帶著他與女友的回憶逃亡,逃的倉皇與狼狽,是因為捨不得,也因為後悔;《騷人》的王柏傑亦是如 此。他在逃亡多時後,才發現自己還懷念曾有過的一切,可是他記不起自己要的是什麼,他被負面的潛意識控制著(追捕他的意識投射者),所以他穿過一道又一道 牆,卻怎麼都回到同一個圓點上(工廠畫面在夜裡和日裡重複出現,說著人的執念的難以拋棄與深陷死胡同的心境)
安良逃亡到一處廢墟時,見到海浪,海浪,象徵其心底尚留存的思念(海上的卡拉圖號,世界一家的夢,不再孤獨的渴望),而後安良在棄屋中找到一幅圖畫(朝陽),他順手帶走這幅圖畫(從心靈困境中脫困的渴望),在黝暗山林行走多時,安良憶起他和郝歌的年少往事,郝歌問他:「你跟現在同時掉到水裡時該怎麼辦?」,安良回答:「我游啊。」;掉到水裡的現在,代表著安良如死水般的心境,陷入困境時該如何是好?答案就是:游啊。
「游啊」的行動力,正是現實生活中的安良欠缺的熱情。
這段回憶後,安良走入人群(露營者),幾個陌生人給予安良食物,安良則將之前取走的圖畫送給對方(找回與人互動的和解契機),然後安良一路走進卡拉圖號演唱會場地(目的地,想望的終點),在那裡他找到好友們,找到心理的平靜。
片末,曙光破雲而出(與安良找到的圖畫如出一轍,代表期望的被實現),這個結局讓我深受感動。它可以是安良內心世界的呈現(找到與不完美生活和平共存的方式),也可以是安良從虛幻(消極)世界走入現實(積極)的救贖。
回頭看《騷人》海報上寫著偌大的「革命」兩字,對我來說,《騷人》不是講一群人或世界的革命,它是一個人內心革命的呈現(迷失到找回自己),也因此,當我看到片末曙光從雲端投射而出,我毋寧是感動的,因為這是導演對主角的溫柔(希望),或許,也是導演對自己的溫柔吧。(找到自己的價值與定位、承認並接受自己,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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