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小津安二郎導演的《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一書,收錄導演生前訪談、散文、書信等內容,其中「寄自戰地的信件」單元有一封家書這麼寫道:「大約後天,部隊即可進至南京前三十里處,我們將參與南京總攻擊。精神甚好,雖有敵軍數萬,仍想一會娥眉清黛佳人。」
信件署時間:昭和12年12月2日。上網查了一下年代對照表,日軍於1937年(昭和12年)12月13日攻陷南京,隨後發生南京大屠殺。
對於小津導演曾經參與二戰南京總攻擊一役事實,莫名地有些「在意」?
翻查更多關於南京大屠殺資料,受難人數眾說紛紜,從30萬到全盤否定都有(由於日軍佔領南京多年,故正確死傷數字難以掌握)

小 津導演書寫的其他家書中,對南京一役並無多提,倒說了這麼一段:「同袍阿坊頭部中彈,腦漿血液四濺,當場死亡。藥劑師的手臂被射穿,骨折。戰死者火葬,傷 者一個個後送,人數越來越少。」,記錄下戰爭的種種無情;日後導演接受訪談,聊到他的戰爭經驗時說:「感動的故事有很多,南昌會戰時,飯田部隊長的奮戰英 姿讓我驚訝萬分,雖然負傷,仍讓部下抬著繼續指揮作戰,隔天終於因出血過多而倒下。」;另外多說了一則中國老兵故事:「在追擊破壞橋樑的中國軍隊時,一名 老兵逃跑不及,乾脆坐在地上、低頭認命。部隊長手槍雖指著他,但沒開槍,要他快走、快走,讓我看到他慈悲的另一面。」
話語中沒有對戰爭的批判或反省,只有對人的景仰與觀察。
而 在另一篇訪談裡,小津導演說:「或許有人認為,小津回來後會拍出奇怪的東西(戰後)。我在戰地是吃了點苦頭,多少有改變,但我大概不會拍陰暗憂鬱的片子。 就算是陰暗憂鬱的片子,我也想在其中追求正面價值,力求在悲壯的本質中加入正面元素。在戰地,只有立於積極肯定精神下的現實主義,才能如實看清實際存在的 事物。」
維基百科如此解釋「現實主義」:現實主義是與浪漫主義並駕齊驅兩大思潮,其注重事實或現實;不受理想主義、臆測或感傷主義影響的客觀過程;客觀而不憑感情地去處理思想和行動,反對一切不切實際或空想的性格。

客觀而不憑感情地去處理思想和行動,這段話頗適用於《東京物語》上,客觀處理人與人的交往關係,沒有渲染亦無煽情;面對戰爭,小津導演也是同樣態度嗎?
《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書中,導演除感嘆好友病逝沙場外(書看了半本),對日本出兵攻打中國一事並無太多討論,他傾向認同、接受或是妥協?亦或者「追求正面價值,力求在悲壯的本質中加入正面元素」,不問開戰原由,但問過程有否收穫?(時空背景也得納入考量,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吧)




藝術與創作者的現實人生,真能清楚非開來看嗎?(嗯,我大概想多了)
無論如何,《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收錄小津導演對日本電影產業發展的觀察與期許(觀念毫不過時)及拍片心得分享等,仍是值得影迷們好好一讀。

對了,閱讀《我是賣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部份章節,會讓我聯想起大江健三郎的《水死》;《水死》不是一本易讀的書(對我而言),但卻是一本會遺留在腦海中的作品,一併推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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