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特別愛看紀錄片,但這個禮拜,倒是連看兩部紀錄片。

失憶老人院呈現一群居住在醫院的老人們的生活。他們有著共同的問題,就是記憶的衰退。

透過鏡頭,觀眾看到老人們的無助、寂寞、悲傷、與堅定。

電影的開場是Max遊走在醫院裡,白色的長廊,左看右看都是一個模樣,年邁的Max總是無法有效地找到自己的房間。他常常迷失在長長的走廊。而電影,講的正是:迷失。迷失在記憶的茫茫大海中。

悲傷的是,當Max過世後,跟他最親近的Claire卻怎麼也記不住這個噩耗。當人們告訴她Max已經離世後,她哭得無法自已。她說Max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隔天,她又忘記Max過世的消息,她又再度哭泣,再度質問: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Max過世的消息?

44說:這真是最可怕的〝今天暫時停止〞狀況。(註:今天暫時停止是比爾莫瑞主演的喜劇片,講的是男主角被重複困在同一個日子,無法前進!)



Allan King用攝影機,記錄了這群老人的最後時光,也為他們可能全部退化的記憶,找到了保存的出口。
台北電影節才剛落幕,光點台北就推出了荷索影展。電影灰熊人,即是荷索最新的紀錄片。

灰熊人講述提姆崔德威爾連續13年回去拜訪他最喜愛的灰熊,他住在灰熊的領域、跟灰熊做近距離的接觸。他巡迴全國各地鼓吹環保觀念。卻沒想到,他所喜愛並且傾力保護的灰熊,卻在最後奪走了他和女友的生命…



生命的深度與理想。這是灰熊人讓觀眾思考的地方。它殘酷又美麗。讓人感動的,是提姆對於生命的追求,一如片中友人所說:這是一種近乎宗教性的追求。而讓人驚駭的,是提姆最後的遭遇。

紀錄片努力呈現兩種聲音,一方面,既質疑了提姆的行為。人類進入灰熊的世界是否可行?是否冒犯了灰熊的領域?

一方面,導演又被提姆的拍攝帶所深深感動。他說:提姆的影像,不只有美麗,更有其他紀錄片者所沒有的深度。

而藝術與生命,往往是一體的兩面。越是傾注生命發熱的藝術家,其作品也就越叫人觀之屏息。

荷索著迷於提姆的行徑,我相信不單是故事題材的聳動,更是影像工作者的惺惺相惜。他從提姆的拍攝帶中,找到了熱情,也找到了瘋狂。



提姆的行徑究竟是一廂情願?還是值得肯定?我們恐難斷言。但他的結局,卻有著某種程度的詩意。

正因為提姆跨過了保育學家認為不該踰越的界限,致使其犧牲,便變得理所當然,而且理直氣壯。

動物世界本來就是你爭我奪。今天灰熊可以因為肚子餓而食幼熊。那麼,灰熊攻擊提姆,不正是大自然弱肉強食定律的必然呈現。

提姆的死亡,完美呈現自然的生存法則。這和他一心要回歸森林、回歸原始,有了美麗又震撼的連結。

灰熊人是個悲劇。更是一個孤單靈魂的愛情故事。主角提姆愛上了不該愛的生物。最後成為愛情的犧牲者。

為愛而亡,難道不美嗎?灰熊人,是紀錄片。更是一則殘忍的愛情詩篇。
步出戲院,我心裡想著:提姆在生命結束前,心裡想的是什麼?後悔嗎?傷心遭到心愛動物的背叛?擔慮女友的處境?或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將獲得更大的意義?自己的犧牲將換來人們對動物的更多關注?

我無意審視其行為的〝正當性〞,但我確實著迷在提姆瘋狂眼神下的熱情。我忘不了提姆在鏡頭前,面對灰熊的興奮與緊張神態。



而這份熱情,是叫人萬分動容的。(即使它是如此地具有爭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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