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生」:1895年到1946年間在台灣出生的日本人。

觀賞《灣生回家》前,工作人員發送面紙給觀眾,我也預期會看到一部哭到崩潰的電影,結果電影順順看完,一滴眼淚都沒擠出來,實在意外,唯一鼻酸的段落,是家倉多惠子女士在市公所看到當年戶籍謄本原稿、看到她與家人曾在台灣生活的過往被真切地記錄下來,家倉多惠子女士忍不住在攝影機前哭了出來,她的內心該是百感交集,往事瞬間湧上心頭吧。

「一開始我總會叮嚀陳主任記得灣生來尋根時,給他們當時的戶籍謄本,因為裡頭記載著灣生一家當時在台灣的所有記錄;這就像是他們的出生證明,而且透過這證明裡的詳細記載就好像又再次與親人相聚,他們拿到一定會很感動的。」《灣生回家》,田中實加著。

《灣生回家》沒讓我大哭,倒不是電影不好看,而是影片多的是幽默與樂觀,多的是惆悵與無可奈何。
電影上映前,田中實加女士再三強調這不是一部政治電影,唉,《灣生回家》當然是一部政治電影啊,畢竟灣生在二戰結束後的去留問題,有著絕對的政治考量、片中好多台灣阿公阿媽都能說一口流利日文,而好多日本阿公阿媽不是眷戀著台灣土地就是會講台灣話會唱「雨夜花」(甚至會唱「國歌」),他們與台灣的深厚淵源、他們在台灣土地生活的點滴故事直到這些年才被挖掘出來,這當然也有政治因素介入;而一群人懷抱著夢想來到台灣開墾拓荒,又因為戰敗被引揚回國,離開台灣前只能帶上少少的衣物和錢財(國民政府限制他們只能帶一千日圓返鄉,並設立公司建立日人財產清冊,允諾未來可依憑證歸還,只是多年後灣生返回台灣,政府說公司已經倒閉,財產追討自然被駁回),回到日本後,一切都得從零開始,重新來過,又因為口音與特殊身分遭到日本同胞嘲弄與歧視等等,無一不是特定政治時空背景下所產生的悲劇;家倉多惠子女士說她回到日本後,一直無法完全融入日本社會,直到讀了五木寬的《永久異邦人》一書,心理的結才被解開來,原來她不是唯一懷有這樣想法的人;我想,對於當年被引揚回日本的灣生來說,說是回歸祖國卻又因為風土民情與台灣大不相同而感到徬徨和不適應,他們是日本人卻也跟一般日本民眾不同,宛如異邦人的心情,大概就此沉甸甸地壓在灣生的心頭上吧,哀傷的是,即使數十年後得以重返/重遊台灣,在大部分台灣人民眼中,他們同樣擺脫不了異邦人的標籤與身分吶。
生活脫不了政治,《灣生回家》是歷史電影,是政治電影。

但,我也大概可以理解田中實加女士說《灣生回家》不是政治電影的原因,影片真正想談想聊的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的追尋故事」,電影輕放了很多東西(或許是這份「輕盈」,使得我對電影一點點失落,總覺得這個故事可以再多些重量),沒有多所指責與批判,只有人生不過就這麼回事吧的處之態然氣度,能再次拜訪失散多年的好友是感恩,能重新踏上兒時成長土地是感恩,而來不及見到的人、早已面目全非的家園故土,就是生命必然的遺憾;而日本與國民黨政府政權更迭或許可以迫使人們離散、摧毀熟悉的一景一物,但人與人之間的牽掛與思念,是怎麼都無法被奪走的啊。

《灣生回家》透過攝影機,跟著幾組記錄對象(灣生)來回穿梭台灣與日本兩地,看見灣生們對台灣的眷戀不捨、看見年紀一把的台灣阿公阿媽們與灣生一起憶當年,明白日治歲月在他們生命中留下多麼深刻的影響;影片最動人的設計莫過於家倉多惠子女士和片山清子女士的故事對照,家倉多惠子女士從日本回到台灣尋覓年少記憶,片山清子的女兒和孫女則是代替母親/奶奶返回日本尋找親人(片山清子女士認為自己幼年時被日本母親片山千歲遺棄在台灣而無法釋懷),兩條支線最後都找到他們各自的根源,家倉多惠子女士看到父親在台灣的戶籍謄本記錄,而片山清子則在日本的戶籍謄本上,確定了自己是日本國民的身分;家倉多惠子女士和片山清子女士的故事,訴說的正是台灣和日本過往糾纏不清的歷史關係與愛恨情結,訴說的正是人們對家(根源/土地)的無法忘懷。

《灣生回家》票房開的相當漂亮,想要觀賞本片的朋友請一定要提早到戲院買票,以免向隅。
另外,看完《灣生回家》電影,搭配田中實加女士撰寫的《灣生回家》同名書閱讀,會對劇中人物故事和整個時代背景有更完整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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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tsocks197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