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影子,你就是你。」
「那我到底是誰?」

沛國都督子虞的父親在他八歲時死於刺客之手,子虞叔父為保護侄子,找來一名出身境州且外貌與子虞相似的男孩,他們為男孩取名境州,並將他培養成子虞的影子;多年過後,子虞與炎國將軍楊蒼對戰,遭對方砍傷,刀傷遲遲無法痊癒外貌變得衰老,不想影響自己在朝廷勢力,境州成為子虞的光(對外的門面),子虞退而成為影子(實質仍是掌控一切之人);某日,境州代替子虞前往炎國跟楊蒼祝壽,並表示境州乃沛國舊有領土,想要取回境州,提出挑戰,預定七日後再戰一場;將軍對戰視同開戰,沛國主公不想破壞與炎國的和平協議,先將子虞貶為平民,後派使者前往炎國,想將妹妹青萍嫁給楊蒼之子楊平作為談和條件;子虞指示境州挑戰楊蒼,表面是要收復故土,實則另有目的;平日爛醉膽小怕事的沛國主公,是否沒有察覺子虞與境州其實是光與影關係?而熟知真相的子虞夫人小艾,朝夕與境州相處,兩人感情日益增溫,子虞為此感到嫉妒與焦慮,他對境州會有怎樣的安排?

張藝謀導演的《影》改編自朱蘇進的原創劇本《三國·荊州》。先講技術面吧,《影》的視效與美術非常強大,它讓我想起導演之前的《英雄》和《滿城盡帶黃金甲》,《英雄》玩RGB顏色,《滿城盡帶黃金甲》玩金黃霓虹色,《影》則是玩黑灰白顏色;它的服裝場設道具很精緻,雖然「傘龜殼溜滑梯」一幕有讓我笑出來,但確實是蠻有哏的啦;它的中國與東方元素塞超滿,滿到讓我有點受不了(配樂尤其干擾我),這樣的問題一直存在張藝謀導演作品中,所以不算太意外。

《影》的劇情不斷翻轉光跟影的關係;光影可以是子虞與境州的關係,沒有真身哪來影子,子虞操弄境州,境州想要脫離子虞,沒有影子的子虞能夠存活嗎?沒有真身的境州又該如何安身;光影可以是子虞與境州與主公的關係,境州是子虞的影,那子虞(以及其他臣民)難道不是主公的影(聽令於天子)?既然境州有意掙脫光的掌控,那麼子虞意圖叛變也就有跡可尋,然而,子虞對境州留有一手,主公也對子虞留一手(內鬼),誰能洞燭機先下誰就能勝出為王,仔細一想,境州、子虞與主公的關係,不也像《分裂》裡擁有28種人格的主角,強勢人格得要擊敗其他人格才成為光(權勢)的掌控者,我們將《影》看做人格分裂電影也是適用。

(底下有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另外,光與影是太極、陰陽調和、陽奉陰違、是假相包藏著真相、和平協議夾帶著奪權的心機;光與影也是愛情的樣貌,小艾面對子虞和境州,一個是真正的夫君,性格貪婪,心機重城府深,而且身形瘦弱老態,一個是夫君的替身,不具實權的傀儡,但外貌更強健更有性魅力;躲在背後但握有實權的真夫君和上得了檯面的傀儡假夫君,小艾該怎麼選擇?《影》的電影結局下得曖昧,我們能夠隱匿真相並與假象共存嗎?或者假話講久了也會成真?界定真實與虛假的關係,最終仍得仰賴「話語權」(定義歷史),誰能掌控視聽,誰就能統御天下;這麼一想,回頭看台灣媒體亂象,假新聞滿天飛,彷彿懂了些什麼。

《影》拿下金馬獎最佳導演,對此我沒有太多意見,畢竟場面調度和視效確實有過人之處;只是《影》在我心目中的分數大概也只落在70分左右,一,演員表現的不錯,鄧超身形的變化確實驚人,但中國演員常給我一種演得好滿好用力的感覺,就跟本片的美術與視效一樣,很容易讓人感到彈性疲乏。

二,導演太常讓演員自行補充背景資料,例如讓子虞和境州各自說出自己的身世,或者,小艾說出境州為何晚上睡覺必留一盞燈的原因等等,相較於《大象席地而坐》,大半時間都交由畫面講故事,讓觀眾自行體會主角心境的變化,《影》則是直白的欠缺想像空間(幸好結局收得不錯)。

三,小艾是怎麼發現子虞一直在洞內偷窺她和境州就寢?《影》的內鬼在電影裡一直沒被說破,我一度以為小艾是主公安排的內鬼,但從結局論來說,田戰反而比較像內鬼(畢竟長公主都能藏身田戰軍團一起去炎國出征,代表田戰與主公關係並未真正撕破臉),所以是田戰通知夫人,表示子虞已經懷疑她和境州的關係?不對啊,子虞偷窺妻子與境州時,田戰根本不在場,所以......小艾到底是怎麼發現子虞在偷窺自己?

最後,子虞七天內破解天下無敵的楊家刀法,似乎有些倉促,但想了想,這群男人欠缺女人的身形(女性的心),因此破不了楊家刀法,融入女性特質才能破刀法,講得依然是《影》的陰陽觀念,懂得強勢也懂安撫民心才有能力統御天下,境州有子虞的陽剛與小艾的陰柔,最終學會兩人的特長,終於攀上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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