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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場裡,靠媽族Kathi正在試穿新衣,母親Chris大聲講著電話,關於新買的樓房,她和兒子住上層,單親女兒和孫子Lenni住下層,家人啊,就該相互照應;後來母親突然哭了起來,Kathi問她怎麼了?母親說:「我實在受夠了身邊圍繞著一堆有病的人。」

母女倆離開賣場後,Kathi返家準備待會試鏡的台詞,期盼這次可以徵選成功,成為真正的女演員;試鏡內容是關於女主角的好友搶了她丈夫的故事;人生如戲,Kathi的父親當年之所以離開母親,正是因為他和母親好友有染。

擔任心理醫生的Chris在診所內與病人對談,病人說她平常有寫作習慣,可東西總寫不完,Chris問她:「妳寫到一半常遇見瓶頸嗎?」
病人說:「我寫到一半常覺得自己寫不好,所以便停了下來。」
Chris問:「妳害怕失敗嗎?妳希望獲得認同嗎?妳希望被愛嗎?不要放太多壓力在自己身上」
病人說:「不單是我給自己壓力啊。」
Chris問:「還有誰給妳壓力?」
病人說:「我的父母資助我學費和所有開銷,為的就是希望我能成功;就像社會期許人人都能成大事業;我不想只是唯一一個看重自己的人,我希望其他人也能愛我。」
Chris說:「但妳現在還年輕。」
病人回答:「我不年輕了,我已經38歲,卻依然一事無成。」說完她表情哀傷,連忙說了一句:「抱歉。」
Chris安慰道:「妳不必抱歉,妳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女病人回覆:「我覺得一切都亂了套.....。」
Chris說:「我常告訴我女兒,只有笨蛋才不會犯錯,人不可能完美啊。」




《心靈微塵》開場五分鐘,三個段落,便俐落的將影片討論內容和人物背景給交代清楚。
這 三場戲先點出母親和女兒的職業,一個心理醫生,經濟狀況優越,一個是失業女演員,經濟出了狀況,只能跟母親一起外出購物;Kathi試裝時抱怨母親講電話 聲音太大,沒有顧慮到服裝店內其他客人感受,母親回說她只是在講事情,話語間嗅到母女的火藥味(各執己見),以及母親不太為他人著想的優越感;後來母親因 心情鬱悶而啜泣的說:「我受夠身邊圍繞著一堆有病的人」,點出母親對「完美」的要求,因為生活不完美(丈夫跟好友有染),所以不快樂,為讓自己快樂,她期 待每個人都完美,想盡辦法掌握兒子、女兒和孫子的一舉一動;該怎麼做?就是買樓,一樓在上、一樓在下,母親住樓上,位階高人一等,女兒住樓下,拿人手短吃 人嘴軟,只好被母親給牽著走;Chris買的那兩層樓房很有意思,因為它們不僅是樓上樓下關係,外觀長相(大門)還一模一樣呢,彰顯母親將Kathi改造 成自己模樣的企圖與用心。

(底下有關鍵劇情喔)




開場三幕戲中,最有趣的該是Chris與女性諮詢者之間的對話,我們完全可以把諮詢者替換成Kathi,年紀老大不小的單親母親、工作沒著落、經濟不見起色;諮詢者說她一事無成,對不起父母,Chris安慰她說:「人不可能完美。」,呵呵,Chris是真心這麼說,還是做戲?電影裡,Chris也曾讓女兒 坐在會診室內談心,她問女兒:「妳是女演員,所以妳常在生活中演戲嗎?」,Kathi對這個問題感到困窘,卻也老實說有;然而誰不演戲?若說Kathi為 了生活或工作,刻意迎合一些事情(跟導演調情、跟母親扮親近),Chris在職場上安慰病人無須把壓力扛在自己身上,面對自己女兒時卻嚴厲而不近人情,職場前後兩套標準,不也是一種表演嗎?
人不可能完美,這話確實無誤,因為生活本來就不完美;我們要不與不完美的生活和平共處,要不只能被憂鬱吞噬; 《心靈微塵》結局,Kathi從母親買給她的樓層搬出,不再接受母親的救濟,不光是因為她想要活出自己,更是她坦然接受生活中的不完美;至於母親呢,最後 一幕畫面落在母親憂傷坐在車內(女兒刻意與母親保持距離,好獲得喘息的空間),動彈不得,所有她在乎的人與事與完美親子關係,似乎都在那一刻與她有了車 內、車外的偌大隔閡。
諷刺的是,Chris對Kathi有著強大控制慾,回看Kathi對待兒子Lenni的態度,不也神似她和母親的關係嗎?看來每個家長都試圖把孩子改造成自己心目中想望的模樣,卻忘了自己曾有過的衝撞、忘了每個人都該有他/她獨特的想法與夢想啊!




《心靈微塵》是部小巧可愛的作品,Hanna Doose身兼編/導的首部劇情長片,確實交出一份有意思的成績單,劇中有兩幕戲拍的挺好,一幕是Chris和Kathi一起刷油漆的畫面,新塗上的白色 顏料吞噬原本色彩(紅色),宛如白色恐怖(壓迫),後來,Kathi和母親有了爭執,她坐在牆邊不動,母親只好沿著Kathi周圍塗漆,畫面上,紅色被保 留一塊,既象徵Kathi的堅持、也是兩種不同顏色間的對峙(母女關係)、更是大(強勢)與小(弱勢)的權力配置圖;另一幕讓我在銀幕前呵呵笑出來的段 落,是Kathi和喜歡她的男子Fabian即興創作出的兩首小品歌曲,他倆一搭一唱的絕佳默契,訴說兩人心靈的彼此相通;我喜歡這個段落,它讓我想起 《曾經,愛是唯一》裡,那對可愛的男女主角。




《心靈微塵》的演員裡,我特別欣賞Susanne Lothar的表演(飾演母親Chris),將母親的關心與嚴厲與憂傷與完美控給表現的淋漓盡致,看完電影後跟電影節的朋友聊起,他說:「演出母親的Susanne Lothar去年過世了,這片是她的遺作喔。」
啊???!!!!這真是個好大的打擊,本來覺得《心靈微塵》的結局有著女孩出頭天的勵志與正面積極,卻在聽到Susanne Lothar過世消息後,突然希望結局不是Kathi避開母親,而是至少跟車內的母親講上幾句話,讓她不要迷失在龐大的失落中....。

《心靈微塵》入圍今年台北電影節的國際青年導演獎,對這部作品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點底下連結查看放映時刻表喔:http://www.taipeiff.org.tw/Program_s.aspx?FwebID=f42c6212-7c25-438a-89c5-2320353cbad5&SubID=21&FilmID=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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