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台北電影節放映的最後一部電影是陳可辛導演的《甜蜜蜜》,儘管是16年前的作品,如今看來依舊好看的緊,說明一部精彩作品絕對經的起時間考驗;《甜蜜 蜜》劇情描述80年代的兩位新移民李翹(來自廣州)和小軍(來自天津)獨自前往人生地不熟的香港打拼,他們遇見彼此,同是天涯淪落人又有相近背景,讓李翹 和小軍的感情迅速增溫,相互慰藉著彼此;然而小軍在天津尚有未婚妻、李翹明白自己更在乎現實需求,所以他們的愛情關係沒能開花結果,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離 開彼此生活,直到多年後,兩人在紐約街頭再次巧遇........。
《甜蜜蜜》當年在台上映,我沒進戲院觀賞,僅在電影台偶爾看到,廣告干擾情緒,記憶片段而殘缺;多年後終能在戲院內完整看完《甜蜜蜜》,是幸福也是遺憾的彌補。
再看一次《甜蜜蜜》,忍不住心疼起劇中一個個遺落的夢。
夢 啊,是許許多多的大陸人離開家鄉,前往淘金夢土香港打拼,盼能賺上一筆錢好衣錦還鄉;夢啊,是李翹回鄉蓋大屋,母親卻已離世的遺憾;夢啊,是黑道老大豹哥 帶著李翹前往美國避風頭,他跟李翹說:「我喜歡種花草,我要買一間前有院子的房子來住」,豹哥和李翹編織的美夢(美國夢)還正溫熱,緊接而來的卻是命喪街 頭的冰冷無情;夢啊,是小軍的姑姑一輩子悉心保存的美國影星威廉赫頓送給她的外套和兩人同遊香港半島酒店的回憶,姑姑期待威廉赫頓有朝一日可以飛到香港與 她重聚,照亮她平淡無奇的人生,然而星光耀眼,平凡如你我,看得到卻摘不到。
再看一次《甜蜜蜜》,我好想大喊:「張曼玉,您快復出影壇吧!!!」
映 後座談上,導演陳可辛說李翹這名角色本來沒有預期要給張曼玉演,但實在找不到適當人選,只好用了她;還好用了張曼玉,不但增補劇情厚度(導演因為張曼玉的 口音問題,將她的角色從北方人改成廣州人,由於廣州和香港語言比較貼近,才讓李翹這名角色得以誆騙家鄉同胞好抽取佣金賺外快,多了一份實際與算計),而且 張曼玉的演出只能用「歎為觀止」形容,哭戲極有層次,口述母親離世時的落寞神情、面對小軍離去的不捨淚眼、還有極其關鍵的「認屍」戲碼,又哭又笑,又喜又 悲,同樣段落若交由他人表演,大約會演的不足(感情不夠)或太過(炫技);對我來說,張曼玉的精彩在於拿捏,永遠都多一分則太滿,少一分則不足,恰到好 處。
再看一次《甜蜜蜜》,李翹儘管對小軍仍有愛意,但小軍已經結婚,她無法也不想介入他倆關係,只能故作鎮定的對小軍說:「我開車送你到這,你自己走回去吧」, 小軍對李翹也有感情、也在壓抑,他表情凝重的跟李翹道別離去;望著小軍慢慢走遠身影,李翹難過的把頭靠在車子方向盤上,手滑一下,撞響方向盤上的喇叭, 叭,的一聲,小軍以為李翹喚他而欣喜回頭,李翹見小軍往回走,內心的防線瞬間崩毀,兩人再也捺不住情慾,在馬路旁擁吻了起來;很美的一幕,很巧妙的設計, 喇叭聲既象徵著李翹的心煩意亂,也象徵著亟欲脫困而出的慾望,如此精彩的橋段設計,其實出自Roman Polanski導演的《唐人街》,劇中女主角Faye Dunaway在驚人真相即將揭發之際,心中滿是焦慮,一不小心撞上方向盤的喇叭,只是《唐人街》的喇叭聲和《甜蜜蜜》有著截然不同意義,後者慾望橫流, 前者卻是悲劇輓歌。
再看一次《甜蜜蜜》,導演說他自覺電影並不浪漫,他認為李翹和小軍愛的不夠深,如果兩人在大陸相遇,甚至生在同一個村子,他們也不會相戀,也不會相守,因為彼此個性天差地別;真正讓兩人在一起的不是愛情而是天意,是老天爺有意湊合他們,才會讓他們不斷遇見、不斷重逢。
導演一席話或許壞了很多人心裡的浪漫,可是沒有壞了我心中的浪漫,對我來說,一段修成正果的愛情關係,往往都是對的時間點出現那個對的人,愛情從來不只是你愛我我愛你的單純,更多的是其他外在事物加總的結果呈現。
再看一次《甜蜜蜜》,好多觀眾都因為「我們回不去了」這句台詞而笑開了懷,不同時空的作品,從張愛玲的《半生緣》到岸西劇本的《甜蜜蜜》到台灣的《犀利人妻》,都在感嘆著愛情/時光的覆水難收啊。
再看一次《甜蜜蜜》,很想問導演一個問題,豹哥身上的米老鼠刺青到底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編劇岸西或是導演本人?為何會有這個梗?我實在太喜歡這個設計,既讓粗枝大葉的豹哥多一層細膩真情,也順利帶動片尾李翹再見米老鼠刺青時,瞬間湧起的繁複情感!
- Jul 21 Sun 2013 14:37
台北電影節《甜蜜蜜》:女神,快復出影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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