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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本來就是窮人，那你就只是縮小而已。」

為應付人口過剩問題，《獵殺星期一》的解決之道是一胎化政策；Alexander Payne導演的《縮小人生》則提出「縮小手術」，利用挪威科學家約根發明的縮小手術，將人類變成小小人，環境污染、空間不足、糧食短缺等問題都將獲得有效改善；保羅和妻子奧黛莉夢想搬到大房子住，可惜存款不足以買到夢想家園，若是搬到縮小社區，原本的存款將從15萬美元變成1200萬美元，他們將一輩子不愁吃穿；怎料保羅施行縮小手術後，才知道奧黛莉臨時反悔，他只能獨自一人在縮小世界生活，並認識來自越南的異議份子陳玉蘭，發現充滿夢想的縮小世界，依然有著一群無法圓夢的人....。

《縮小人生》在爛番茄的影評分51%，觀眾分數只有淒慘的24%，而IMDB的分數也是不及格的5.8分，儘管惡評滿天飛，基於對《驚異大奇航》、《親愛的我把孩子縮小了》和《蟻人》等片的愛，我還是去看了《縮小人生》，結果...........不錯看啊。

《縮小人生》確實跟我預期的不太一樣，本以為電影會有很多大與小的趣味對比，結果只有大餅乾、原尺寸玫瑰花和那兩只大的刺眼的婚戒，讓觀眾明白保羅體積的改變，而影片丟出許多大哉問，包括越來越多人口縮小，每個人花費的錢變少，衝擊到一般人類社會的經濟體系、或是保羅執行縮小手術前，一名酒客質疑縮小後的人類盡到較少的社會義務，選舉投票方式是否該跟著改變、或接受無法逆轉的縮小手術，到底是「為地球盡一份心力」，還是私心的只想過上好日子、或是獨裁國家利用縮小科技懲罰異議人士，扭曲這項技術的初衷等等；電影點到很多關於縮小科技對於人類社會的影響，但這些議題也跟保羅一樣，縮小了，蜻蜓點水地帶過。

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縮小人生》。對我來說，電影講兩件事，而且都講的不錯。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一是選擇。電影《真愛Line著你》的男主角馬克是名記者，他跟女友已經論及婚嫁，然而馬克卻戀上一名傳錯簡訊給他的童書插畫家克拉拉；馬克在採訪知名女歌手布特時顯得心神不寧，布特問他怎麼了？馬克說他有女友可是卻還想著別的女生，布特說：「那你愛她(女友)嗎？」，馬克遲疑了一會說：「我不知道。」，布特回答：「愛情裡沒有不知道。」；回到《縮小人生》，奧黛莉在最後關頭決定不要施行縮小手術，因為對她來說，家人與保羅，人類社會與縮小社會，她都喜歡(牽掛)前者多些。

《縮小人生》的動人，在於電影沒有批判奧黛莉的選擇，反而藉保羅和玉蘭的互動，將奧黛莉曾有過的難題丟回給保羅面對：保羅要選擇留在挪威地底生活或是跟著玉蘭回到美國幫助弱勢族群。保羅最後選擇了玉蘭選擇留在地面生活。每個人做出的每一項決定都有各種不同考量，或許是考慮到家人、考慮到愛情、考慮到經濟或是未來保障等等，這些抉擇定義我們人生的樣貌，奧黛莉決定在她的人生裡，保羅是可以捨棄的那個人，而保羅決定在他的人生裡，不能沒有玉蘭；玉蘭說：「當你知道死亡就在不遠處，你會把重要的事情看得更清楚。」，每一個需要做出重大選擇的關鍵時刻，都將幫助我們更清楚自己的為人或我們真正要的是什麼。



《縮小人生》第二個吸引我的點在於：改變。山羊鬍看完電影後問我：「你會不會覺得電影後半段跟有沒有縮小沒有太多關係？」，他的問題讓我想了一下，我回答：「是也不是」。是的，《縮小人生》後段好像跟縮不縮小沒有太多關係，因為電影真正在談的是人的選擇。但我們回溯一下電影前段，保羅執行縮小手術前，一名酒客問他，人縮小了，社會義務變少了，還能享有跟沒有縮小的人類同等的權利嗎？還沒有縮小前的保羅是中產階級，生活不好不壞，縮小後的他，不只是身體產生變化，社會位階也隨之翻轉，一下子擠身不愁吃穿的上流階級，然後呢？

當我們身處弱勢時常會感嘆的說：「我也很想幫助他人，只是力不從心。」，那麼，當我們擁有較大的權力時，我們會不會變成那個願意付出較多社會責任的人？或是像杜森或保羅朋友一樣，在縮小社會裡享有奢華生活，全然不理會邊緣人的困境？《縮小人生》後段乍看轉了個大彎，突然聊起「世界末日」，但世界末日的議題從電影開場就一直存在影片中(人口過剩、環境污染、氣候異常)，人類該如何拯救世界？就算把每個人類都縮小，地球總有一天還是會飽和(遲早問題)、就算縮小後，每個人的存款金額會變大，但群體社會依然會自動區隔出明顯的階級制度、依然會有許多不公不義的事情發生(人的私心與貪婪不會因為身形的改變而消失)。

導演Alexander Payne顯然是藉由「縮小」這個概念討論「改變」這件事，改變，不在科技，而在於人。唯有人類願意付諸行動，才可能拯救瀕臨崩潰邊緣的地球，如果每個人都只想到自己，那麼再強大的科技，也將拯救不了人類世界的文明，一如玉蘭對保羅說的話：「你看，你不是不懂。」，換個方式講就變成：「你看，你不是做不到(只是拒絕付出)」。

看完《縮小人生》，我的2018年奧斯卡入圍名單遺珠多了一位，那就是飾演玉蘭的Hong Chau，她的表演一開始讓我覺得有些誇張刻板，但隨著玉蘭的人生故事揭露越多，我也就越喜歡Hong Chau的演出，溫柔，勇敢，正直，熱情，而且永不低頭永不言敗，很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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