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導演東尼和他的編劇妻子克麗絲,前往瑞典法羅島參加柏格曼週活動,妻子想要趁這段時間完成她的新劇本,關於一位名叫艾美的已婚女子,在參加朋友的婚宴時,巧遇名叫約瑟夫的前男友,他們各有對象卻又無法放下對彼此的依戀......
Mia Hansen-Løve 導演的《柏格曼的島》是一部舒服的電影,沒有太多戲劇性的情節,人與人的關係看來平淡無奇,但我們從東尼和克麗絲的互動,隱約可以嗅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只是那份不安的心情並沒有被放大(或說,刻意被忽略?)。《柏格曼的島》前半場紀錄著夫妻倆在法羅島的日子,聊著柏格曼的電影,逛著柏格曼生前的故居和拍攝景點,談著柏格曼導演的生平與八卦新聞。影片演了大半場,克麗絲向丈夫提及自己的劇本,她說這個劇本只有大綱,結局怎麼都寫不出來,希望丈夫能夠給自己一點意見。
《柏格曼的島》中段,突然岔出去演起了劇中劇,有點唐突,有點八竿子打不著。然而,電影接近尾聲時,一個打破現實與劇中劇界線的小轉折,讓片中所有的情感與焦慮與疏離,全部豁然開朗。
「這部電影(《哭泣與耳語》)像是沒有宣洩作用的恐怖片...」
戲劇是虛構的,但又可能包藏著真實的情感。劇中人物不斷對柏格曼的人與事與作品進行討論與批評,其實是在面對自身碰到的抉擇的難題時,從想他人的經驗中尋求一個答案,幫助「卡關」的自己繼續走下去,例如:男性能夠兼顧事業和婚姻和家庭嗎?有著多任妻子的柏格曼與英格莉的愛情,是否依然真誠?性與愛,靈與肉,能夠分得乾乾淨淨等等。
但他人的狀況可以拷貝貼上在自己的人生中嗎?
(底下會提到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在克麗絲的劇本中,約瑟夫和艾美都背著自己的伴侶出軌,約瑟夫表示自己跟艾美是同一種人(背叛情人)。艾美抗議說她和約瑟夫不一樣,因為她同時「愛上兩個男人」(對約瑟夫來說,他與艾美就只限於肉體關係,對艾美來說,她談了兩場戀愛,兩人的出發點是不同的)。克麗絲把自身的經歷編進故事中(與一名男演員有染),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幫這個「故事(事件)」收尾,只好尋求丈夫的意見。
《柏格曼的島》有一場戲,克麗絲外出尋找《穿過黑暗的玻璃》劇中出現的房子,但她遍尋不著,原來當初拍攝電影時,劇組只搭建了房子外觀,屋內場景則在棚內拍攝,《穿過黑暗的玻璃》拍完後,那棟只有外觀的房子立即遭到拆掉。只有外觀的道具房,正似艾美與約瑟夫關係(或者克麗絲與男演員)的隱喻,艾美再次戀上約瑟夫,並希望兩人可以繼續發展,但艾美與約瑟夫的關係不過是棟道具屋,裡頭空空如也,因為約瑟夫的「家(人生)」,根本不在那棟房子內。
「你是不是在拍一部鬼片?」
另外,英格莉在柏格曼導演的人生後期,努力促成丈夫與兒女的團聚(回歸家庭),《柏格曼的島》最後則落在東尼帶著小女兒來到法羅島,克麗絲見到女兒,臉上終於綻放笑容。《柏格曼的島》是一部家庭溫馨電影嗎?影片提到柏格曼導演年輕時並不相信來生,認為死亡就是一盞燈滅了,英格莉過世後,導演開始相信超自然力量,認為妻子的鬼魂仍在屋內徘徊。
由此來看,《柏格曼的島》不也像是一部鬼片?不是鬼影實錄那種白蒼蒼嚇死人的鬼,而是人心裡的鬼:無法圓滿的關係,無法彌補的遺憾,無法述說的秘密,最後都化成幽魂。大部分的人都看不見鬼,但當事人就會知道,這些鬼啊(遺憾與秘密與慾望),可從來沒有離去。
《柏格曼的島》很難不讓人想起濱口龍介導演的《在車上》:導演丈夫與編劇妻子的相處,表面和平但內心各自刮起狂風暴雨,劇中劇情節與現實生活相互呼應等,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此外,東尼面對妻子時的反應也很曖昧,他或許知道妻子的狀況(或者東尼也有外遇?),東尼選擇不戳破兩人之間的問題,維持「不變」的狀態,態度其實跟《在車上》的悠介(西島俊秀飾演)頗為相近。最後,《柏格曼的島》的演員群戲整齊,搭起來的效果相當好,很讓人放心,這點也跟《在車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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