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少年:里歐和雷米是親密摯友,他們每天膩在一起玩耍,同床共枕。上國中後,同學們笑稱里歐和雷米是一對,感受到旁人目光的壓力,讓里歐決定與雷米保持距離,他不再去雷米家過夜,也不再與雷米嬉鬧。面對好友的轉變,雷米感到偌大的挫折與失落...

盧卡斯·東特(Lukas Dhont)以《芭蕾少女夢》受到矚目,新作《親密》聚焦在兩個年輕孩子,探索他們與群體的關係。里歐對於外界的眼光較為在意,導演透過一些細膩的肢體語言,看見里歐從開場與雷米極為單純自然的相處方式,逐漸變得侷促與不安。里歐加入冰球隊、結交新朋友,都在為他與雷米的友情設下界線,曾經是同是一個世界的兩人,如今多了一條區隔你我的鴻溝。

不同於里歐很自然地朝群體靠攏,雷米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越是努力想要恢復與里歐的友誼,越是發現兩人的友誼已經變質。影片最悲傷(殘忍)的一幕,是雷米與里歐在同學面前發生爭執,雷米氣得眼淚奪眶而出,里歐感到驚慌,只能不斷地說:「不要哭。」不要哭,是在心疼雷米的悲傷?或者是不想在人前丟臉,希望雷米能控制情緒並離自己遠一點?

不管是《芭蕾少女夢》或《親密》,導演一再呈現群體的眼光可能對他者帶來的傷害。那些人前人後的言語暴力,那些眾人都得要遵守的潛規則,影響著人際關係的發展。里歐和雷米是不是一對同性戀人?電影沒有給出答案,也不需要答案。事實上,就像里歐在片中指出女生與同性朋友交往,可以手牽著手走路,用以表達對彼此的關懷,為何男生做出同樣的事情,就只能是同志?只能往「性」的方面去設想?男性之間的交往,為何不允許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底下會提及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當我們還在思索著人們對於性別的想像有多麼地狹隘時,《親密》中段突然丟出一顆震撼彈:雷米的死亡。雷米的自殺身亡,令里歐感到錯愕、後悔與愧疚。他是雷米最親密的朋友,卻因為他人的眼光而把雷米推得老遠,忽略雷米送出的「求救」訊號,最終釀成悲劇。愧對於摯友的里歐自問:他還能假裝一切無恙地生活下去嗎?

《親密》後段將觀眾拉進里歐的視角裡,雷米逝去後,生活仍要繼續過下去。里歐的內心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怎麼訴說(或向誰訴說),他覺得自己讓最要好的朋友失望了,而生活中的歡樂時光如今全都染上了一層憂鬱的色彩。但我們如何能責備一個未成年孩子的脆弱?如何能像是找戰犯一樣,把問題丟給里歐一個人扛著?摧毀純真的,不會是一個人或一群人,而是經年累月累積下來,帶有對性別刻板印象的偏見思維,自小進入到孩子的思想中,荼毒孩子們看待世界的眼光。

雷米是受害者,里歐也是。無奈的是,死去的人不知道會飄往何方,而留下來的人,只能面對自我內心滿滿的愧疚感和無法獲得的解答,繼續朝生活的下個關卡邁進。就像里歐在冰球場上受了傷,手臂骨折,必須打上石膏,石膏總會拆除,手臂終有復原的一日,但心靈呢?電影尾聲,雷米的父母親搬離了傷心地,空蕩蕩的雷米老家,正似里歐心境的隱喻,隨著雷米的死去,他內心的某一塊位置也遭到掏空,無法填滿。

《親密》令我想起台灣導演牟敦芾先生的《跑道終點》,兩部片都是關於一對年輕男孩的友情,兩部片都通過其中一人的死亡,讓活下來的人不得不承擔巨大的負罪感,直視自我內心的陰暗面,並宣告「無憂無慮的童年」在摯友死去的那日,一起被埋葬了。

《親密》的攝影突出、音樂動人、敘事流暢,盧卡斯·東特導演沒有刻意強調或渲染人性之惡,而是以同理與包容的方式去看待人物間的不同反應。本片的演員群戲令人驚艷,飾演里歐的 Eden Dambrine 尤其突出,戲份最重,情緒的拿捏也極為細緻精準,看得人十分揪心。Eden Dambrine 的演出會讓我想起《四百擊》的 Jean-Pierre Léaud 或是《不存在的房間》的 Jacob Tremblay,不禁要想:如果《親密》是美國片,Eden Dambrine 的表演應該會讓他成為奧斯卡提名的熱門人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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