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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輩橫行的黑道與警界。馬丁史科西斯的神鬼無間,拍出來的味道跟港版的無間道實在不同。

雖然神鬼無間百分之八十的故事從港版移植,但它很冷峻,它沒有港版的人味。黃秋生和梁朝偉的亦師亦友情懷,到了美版,已經全然刪除。

所以當美版的馬丁辛從樓上被拋下慘死時,觀眾沒有眼淚,沒有可惜。

而港版劉德華最後得以倖存的掙扎,也被改編成廉價的懲罰,麥特戴蒙無法全身而退,再次強調美國電影的正確價值觀。

神鬼無間講臥底,講底層生活者的無奈,更是講生存。

電影從一開始,即不斷的強調:你是黑人、你是愛爾蘭人、你是義大利人…。

為什麼?因為這些人在美國社會的地位低下,是所謂〝不容易〞成功的族群。把故事設定在這些人身上,為的就是要帶出兩名主角的無奈與抉擇。

影片裡,我們看不到憐憫,電影拍的很黑色,一槍斃命毫不留情。甚至連李奧納多斃命時,銀幕都沒有多餘的配樂替他哀悼,只有電梯的門口,碰碰的開關著,還有麥特戴蒙一臉驚訝。生存準則,就是這樣的荒謬。

而麥特戴蒙呢?當他被處決時,觀眾席也沒有惋惜。片末一尾老鼠出現陽台上,觀眾反而笑了出聲。



馬丁史科西斯沒有把美版的無間道處理成港版,這是它萬幸之處。

我喜歡港版無間道,我覺得無間道劇本是近年港片裡,最紮實的一部。當初聽說好萊塢要重拍,我是樂觀其成。因為這個故事確實較容易轉換成美國的場景。

不過既然是改編自香港無間道,觀眾很難不把兩部電影做一個比較。

有人說黃秋生演的比馬丁辛好、劉德華比麥特戴蒙有味道、曾志偉比傑克尼克遜有人性…這些都對,也都不對。光是馬丁辛的比較,就很莫名了。

馬丁史柯西斯選擇自己的方式去詮釋神鬼無間,他規避掉無間道裡滿溢的情義,導致觀眾無法認同馬丁辛的角色,這是史柯西斯的眼光,及看故事的角度。

他無意讓觀眾同情馬丁辛,因為,生存遊戲裡,多的是犧牲者。不是馬丁辛犧牲李奧納多的生活,就是賠上自己的生命。講的正是一場人生的賭注啊。

而傑克尼克遜的角色,我更不覺得他是曾志偉的翻版。他和曾志偉的詮釋角度是不同調的。傑克尼克遜多了點瘋狂,多了點野性,和非要耍狠的氣息。他戲謔的眼神,打量著對自己最好的利益(他也是臥底,這不是諷刺嗎?)。他對底下的夥伴沒有疼惜,如果有,就不會老用錢來拉攏底下人心了。

這也是為什麼,看神鬼無間的時候,心裡很難輕鬆,因為它是走在高空鋼索的觸目驚心。神鬼無間的人心沒有溫度,從警察到黑道,人人都相互的利用,層層堆積出那份透涼的寒意。



我喜歡無間道的情義,喜歡裡頭呈現的輪迴,無止盡的無奈延伸。

但我也不討厭神鬼無間的黑色暴力,它是黑色大街上的生存遊戲,是一群人在心頭暗巷裡的鬥爭。這場鬥爭裡,沒有人值得信任。每一個臥底都是過街老鼠,被人追打,只想快快通過油膩的街頭,期待可以找到下一個安身之處。

兩部影片,因為著眼點不同,導演的眼光不同,而讓同一個故事,有了截然不同的情調。



馬丁史柯西斯好久沒有拍這樣小而美的電影。我看完電影後不禁會想,要是我沒有看過無間道,直接看神鬼無間,那麼我受到的震撼,會不會加倍的大呢?

神鬼無間在美國IMDB拿到很高的分數,我完全可以理解。當初我看無間道時,也被千迴萬轉的故事給折服。好萊塢不虧是嗅覺敏銳的國家,它們挑中了無間道,將故事全部改裝成美國黑幫氣息,不知道或沒看過港版無間道的人,都會以為這是好萊塢又一次精彩的故事範本!哎,這也是宿命。強勢文化,就是能享有較多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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