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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來的時候》有著彷如八點檔連續劇集的情節。
年輕少女來春,在三代同堂的傳統家庭中成長。
她的母親子華是個細姨,由於大媽無法生育,故藉子華肚子,延續家族香火;大媽雪鳳,氣勢凌人,說話直快、毫不遮掩;父親黑面雖是一家之主,但被招贅進入女方家庭,講話並無太多份量;患有自閉症的叔叔阿傑,常有自殘行為、無法照顧自己。
影片開場未久,子華在自家餐廳產子,所有人忙成一團,唯有來春漠視旁觀。
來春覺得自己不被疼惜、覺得和家人有所隔閡、被排斥、被漠視;多個弟弟,只會讓自己加倍地不重要吧?她這麼想著。
來春有個男朋友宗福,他不太尊重她,只想玩玩。怎麼男人,可以只是玩玩;女人卻不行?來春自問。
幾個月後,來春發現自己懷了宗福的孩子,她既急也怕,趕忙打電話跟男友求救,熟料男友因為害怕承擔責任,居然躲了起來,不見蹤影。
孤立無援的她,只好跟家人求救。
大媽罵她:「我以為妳是這家裡唯一聰明的孩子!」
母親罵她:「妳啊,不檢點。」
父親罵她:「我們家的面子,都讓妳給丟光了。」
為什麼大家都罵她?為什麼沒人幫她想辦法、為什麼她因為愛一個人而懷了孕,卻要成為眾人指責的焦點?
來春的前途看來一片灰暗,然後呢?然後呢?
看似困境的生命,也能找著出口,憑藉的是什麼?
大媽嘴裡罵著來春,卻仍急著幫她想辦法;母親嘴裡罵著,卻仍擔心女兒身子健康;父親嘴裡罵著,卻憶起來春兒時,父女倆一起去河堤邊看飛鳥的往事.....。
原來,沒說出口的愛,確實存在。
當愛來的時候,再大的難、再痛的苦,也能被克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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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看完《爸,你好嗎?》,張作驥導演便預告自己的下一部作品會以女性作為出發點。

因此,今年我們看到了《當愛來的時候》。
男性在這部影片,其實都有被閹割的感覺。
父親黑面因為招贅身分,導致他在家中地位,有名無實;加上年輕時期,因為不耐(懼怕)照顧患有著精神疾病的弟弟,才從金門逃往台灣。
黑面不是壞人,他只是不懂該如何提起沈重的責任與壓力。
黑面從金門逃往台灣的行徑,不正是女兒來春必須面對的困境嗎?她的男友宗福不也在聽聞來春懷孕的消息後,馬上一溜煙不見人影。
男人在電影裡,不約而同地當上生活、責任的逃兵。
當然,患有自閉症的阿傑沒有逃,不過他大半時間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靠著一張張畫作,跟外界吐露著自己心底的渴望。
至於家族的大家長,來春的祖父,早過了管事年紀,不管發生多大事件,頂多言語規勸,卻不見實際行動。(家中大小事都由女性處理!)
喔,還有來春家的餐廳,偶爾會有地頭幫派爭收保護費,劇中出現兩場談判戲碼(雙方人馬街由男性組成),兩組人馬見面,都不忘把身上的傢伙(槍)亮出來威脅對方。
第一次談判,槍沒發射,兩個大男人扭打成一團。
第二次談判,其中一方把槍擺在桌上,引來對方不滿,嗆聲說:「好,有膽你開槍啊!!有膽你開槍啊!!!」,結果沒半個人有動作。
在一旁看了半天談判卻無進展的二媽子華,一時火大不耐,她走進男人群中,舉槍朝天,碰,擊發。
瞧,女人發起狠來,比男人還更有氣魄。
至於槍啊,不正是男性陽具的象徵嗎?卻沒半個男人射過.......。(閹割閹割閹割!!!!)
導演先生,您這片的男性氣概,還真是被閹割地很徹底耶!!
(別忘了,子華生完孩子後,黑面還幫忙處理漲奶的問題呢.....,沒有斷奶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底下會討論到關鍵劇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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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愛來的時候》以來春作為故事出發點,藉懷孕一事,放射出家人的不同反應,慢慢挖掘出每個家族成員心底柔軟的一面。
我喜歡來春和母親子華的關係對照,這對母女重複著彼此的道路。
她們年輕時都叛逆、都懷上私生子,都因為男方遁逃,只能擦去眼淚,堅毅扛起撫養孩子責任。
彷如《百年孤寂》般,前一代的命運,在下一代身上重現,反覆輪迴。
片末,來春也和母親一樣在餐廳產子,不同的是,來春生完孩子後,她臉上綻放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心底也為之動容,這微笑,是來春給自己和孩子的承諾,不管未來有多少難關等在前面,我都會為你而克服。
我喜歡導演張作驥先生賦予角色溫暖厚度,即使是劇中不負責任的男性(如黑面、宗福),也有屬於他的苦與溫柔啊!
我尤其喜歡盛氣凌人的大媽角色,她之所以控制慾強大、之所以得理不饒人,都源自於其無法生育的事實,源自於她的自卑,可是,當她知道來春懷孕後,卻又是第一個跳出來幫忙的人。
這本可以解釋成大媽身為一家之主,必要解決家中問題云云。
可隨著劇情發展,我們才知道二媽的過往(荒唐的年輕歲月)、才知道當年大媽接納子華母女的寬厚和包容。
因此,當大媽因為丈夫癌末而精神崩潰,當二媽幫著大媽洗澡,當兩個女人同處浴室哭訴著往日,我心情馬上糾結在一起。
女人啊,果真是水做的,如此柔情、卻又能隨時、地的不同,變得堅強、剛毅。
我真覺得《當愛來的時候》簡直是台版的《玩美女人》,不管是通俗劇情、或是女人戲的橋段安排,都散發出相似的氣味。
本片入圍金馬獎14項提名,毫不意外。
儘管影片題材沈重(未成年生子、死亡陰影),但它仍是一部讓人步出戲院當下,心底升起暖意的作品。
它,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難,柳暗花明又一村,要永保樂觀的心情。
嗯,聽起來很芭樂呴,哈哈哈哈哈,可是張作驥導演將這八股的劇情,處理地好看又動人,猶如抒情散文,舉重若輕。
來春家的餐廳有一張八號桌,據說這個桌子不吉利,凡坐這桌的客人,都會發生不好的意外。
影片開場未久,范植偉就跑來坐在八號桌,吃飯離去不過一分鐘時間,便出了車禍。
影片最後,范植偉再次出現,身邊多了個女伴,他依然選擇坐不吉利的八號桌。
來春問他:「上次你坐這一桌,結果出了車禍。」
范說:「是啊,不過那個意外後來變成好事一樁,當初就是她(身旁的女伴)撞了我,我們才會相識,甚至結婚。」
好吧,這個橋段跟伍迪艾倫的《紐約遇到愛》結局很像,不過,同樣的情節擺置在《當愛來的時候》中,還是頗有意思。
這張不吉利的八號桌,就像來春肚裡的孩子、就像她失蹤的男友、就像攤在病床上的父親、就像崩潰的大媽....,單看事情本身是如此地灰暗,可悲慘事故的背面,卻藏有其美好的一面。
一如家庭發生連串意外,反而更加凝聚起家人的情感、一如阿傑的畫被張貼在餐廳中,象徵更多人聽見、看見他的內心世界般、一如長久安靜的母親,扛起家計,成為家中新的精神支柱....。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張作驥導演用一個如此通俗的故事,教導觀眾去面對生活的難,教導我們要有勇氣與愛,去克服這些困境。
然後他說:「我喜歡家的感覺;我喜歡陽光的感覺。」
家啊,就是溫暖的所在。

從故事到技術面的執行,《當愛來的時候》都有不俗的表現。
幾位主要演員皆獲得金馬獎入圍肯定,入圍女配角的呂雪鳳(大媽)、最佳新人的李亦捷(來春)、還有男配角的高盟傑(阿傑)等人,有著精湛動人的演出。
另外,飾演二媽的何夢庭、飾演父親黑面的林郁順、還有客串幾分鐘,馬上毫不扭捏裸露上場的吳慷仁,也有令人信服的演出。
今年金馬獎提名的五部最佳影片,看了《父後七日》、《十月圍城》和《當愛來的時候》三部,截至目前為止,僅有《當愛來的時候》拍出讓我信服的成績。日後得找時間趕緊去戲院瞧瞧《第四張畫》!!
謝謝張作驥導演,將一則看似悲慘的故事,拍出動人的力量,真心希望這部影片能在金馬獎有所斬獲。

週六夜晚,台北真善美戲院沒有太多的觀眾,原以為金馬獎14項入圍肯定,可以為《當愛來的時候》帶來基本的票房哩。
哎哎,如果你/妳是張作驥導演的影迷、或者想看一部情節樸實但製作精良的台灣電影,那麼,趕緊來戲院捧捧《當愛來的時候》的場吧!!

後話:
《當愛來的時候》有一段戲,意外逼出我的眼淚。
來春懷孕一事曝光,父母紛紛指責來春,未能得到家人的諒解與支持,讓來春氣地奔回位於二樓的房間,途中,她看見妹妹來日(李品儀飾演)面帶憂愁地站在樓梯上,來春順口罵了妹妹一句:站在這幹嘛啦?
後來,母親、父親、大媽也追上樓,繼續未完的談話,父親看到來日,同樣質問來日窩在樓梯上幹嘛,要她回自己房間。
這一幕,讓我莫名落淚。
我想起小時候,每次父母吵架時,我們幾個孩子,總會躲在門外裡偷聽兩人的爭執內容。
心情既害怕、擔慮也恐懼,只希望爭執可以趕緊落幕。
於我,來日站在樓梯上,除了害怕、擔心外,還有對姊姊從未說出口的不捨吧。
中國人談感情,大半隱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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