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台灣新電影走過30個年頭,謝慶鈴、王耿瑜導演足跡遍及中國、法國、日本、泰國與阿根廷等地,邀請多位知名導演,如阿薩亞斯、阿比查邦、賈樟柯、是枝裕和等,或知名影評人、或影展主席、或策展人、或藝術家等,請他們在鏡頭前聊聊對台灣新電影的印象,以及他們對台灣新電影的評價與看法等,剪輯成一部精采的紀錄片《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
影片從林懷民先生認為新電影的崛起,承接自70年代以來,台灣年輕一輩創作者藉音樂、舞蹈、電影等藝術創作,抒發他們對國家社會的反省及期待、或是阿比查邦導演說台灣新電影讓他明白「家/根」的重要、或有受訪者表示台灣新電影常有一股化不開的濃郁哀傷、或台灣新電影較之中國電影最大差別在於中國導演作品比較追求集體意識,台灣新電影較為個人、較為寫實、較能捕捉到當下歷史的真實氣味、或說台灣新電影即便多以實景拍攝,但場景的篩選與構圖,依然讓影片散發出迷人的電影感等等。
想來慚愧,自己對台灣新電影的認識,遠不及這些外國「影迷」的深入。
成長於80年代的我,即便聽過侯孝賢、楊德昌、王童、柯一正等導演名字、看過《童年往事》、《超級大國民》等片,卻未能體會影片的價值與美好(很多作品都是長大後回頭觀賞,才明白電影的精采);一如《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裡,中國導演田壯壯說:「台灣新電影挺悶,要花點力氣看。」,一語道中我兒時對台灣新電影的看法。
幸好有這麼一部紀錄片,讓年輕一輩的影迷朋友得以粗略認識台灣新電影的美學、文化、歷史背景,或許在看完這部紀錄片後,年輕一代影迷願意回頭挖掘與研究曾在80年代掀起台灣影壇巨浪的台灣新電影吧。
其二,《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紀錄片之於我稍嫌雜亂,影片提出許多觀點,但因為訪問者眾,故無法針對單一想法做出更深入討論,不免有些可惜;但又想了想,導演邀請不同訪問者對台灣新電影提出各樣不同評語,彷彿是在呼應片尾蔡明亮導演的一席話,電影不求一時,需要時間淬鍊它的價值,因此多樣聲音的討論與歷史地位爭論不休,其實是不願給台灣新電影下「最終」定論,因為台灣新電影的影響力仍在持續發酵與擴大吧。
這讓我想起《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的開場畫面落在台北捷運軌道,結尾畫面則選用侯孝賢導演的《南國再見南國》畫面,高捷、林強、伊能靜奔馳在公路上,青春正盛;我喜歡導演用現實道路(捷運)接上電影道路(《南國再見南國》)的手法,象徵新電影寫實且虛構的特質;另外,《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用一條又一條的「路」串起電影的不同段落,捷運軌道、火車軌道、林間小路、高速公路、城市道路等等,既象徵台灣新電影「走出去/跨出去」的影響力,也像是隱喻創作之路,前人影響後人,後人接起前輩棒子,繼續向前奔去,生生不息。
其三,當受訪者提到某部電影的某個橋段時,導演常會剪輯一小節老電影畫面在影片中作為對照,卻在片段播映結束後(畫面切回現代時空),讓電影對白滲透到現代時空中,像是打破現實與虛構、過去與現在的界線,用以凸顯(呼應)劇中多位受訪者所言,台灣新電影即使擺在當代觀賞,依舊不顯過時不損及其特殊性。
其四,謝慶齡和王耿瑜導演似乎有意將這部討論台灣新電影的紀錄片,給處理成台灣新電影的氣味喔,寫實場景、細膩光影及刻意拉長放慢生活化的節奏,都像在跟台灣新電影致敬哩。
其五,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台灣新電影,大概是楊德昌導演的《恐怖份子》吧,記得第一次觀賞這部作品時(應該是18歲那年),著實被震撼到,原來台灣有這麼厲害的導演和作品!!《恐怖份子》有很多讓人觀之難忘的橋段與畫面,例如一通惡作劇電話可以對生活產生多大的影響、例如那一張被不斷放大的女孩照片,包藏著偷窺與迷戀心情、還有片尾的逆轉結局等等;此外,侯孝賢導演的《悲情城市》、蔡明亮導演的《愛情萬歲》、萬仁導演的《蘋果的滋味》、王童導演的《稻草人》等片,也曾帶給我許多許多許多感動。
其六,《台灣新電影:光陰的故事》在片中放了一段《青梅竹馬》片段,柯一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紛起高樓,他感嘆著說:「你看這些房子,我越來越分不出他們了,是我設計的,不是我設計的,看起來都一樣。有我,沒有我,好像越來越不重要了。」,這段台詞好哀傷喔,彷彿人的獨特性都被追求共同目標的群體社會給稀釋掉了!(8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台灣錢淹腳目,每個人都在追錢追富貴追逐名利與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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