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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畢業生白雪梅應徵上一間中草藥公司,以為可以開始賺錢並支付弟弟的學費,沒想被下了迷藥拐賣到中國北方偏遠山區的村落為媳,遭到軟禁、強暴與虐待......

李楊導演的《盲山》開場,雪梅與草藥公司的吳經理和胡姐一起前往山區蒐集藥材,雪梅不斷感謝胡姐的介紹,讓她得以賺錢養家,渾然不知自己正踏入萬劫不復的地獄。《盲山》開場不只是呈現雪梅的「單純」,更是讓觀眾明白,在競爭激烈(資源有限)的中國社會裡,人們的「善意」往往是需要被小心與注意的(片中有許多角色都是看似善良實則貪婪自私之人)。

《盲山》精準捕捉到「求助無門」的恐怖感。雪梅被賣到農村,村落的男女老少都對此見怪不怪,拐賣婦女是他們的「日常」生活,買下雪梅的黃家老小,覺得他們既然已經付錢買媳婦,雪梅就是他們的「財物」,人口買賣在這個村落是被允許的默契,天高皇帝遠,就連公安都奈何不了他們。電影前段,黃家「買下」雪梅後,宴請賓客同歡,屋外大人們飲酒作樂,幾個孩子擠在雪梅的窗外,看著屋內被綁住手腳的雪梅,像是在看珍奇寶物。孩子們從小就「習慣」看到女性被綁來當媳婦,等他們長大後,或許也不會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何錯誤吧。

《盲山》有許多令人怵目驚心的畫面,例如黃家老父老母幫忙兒子逼迫雪梅就範,親手幫忙兒子侵犯雪梅(認為雪梅懷上孩子才會「認命」);或者雪梅逃到市鎮,好不容易搭上巴士,以為可以躲過追捕,沒想到幾個大男人強制停下巴士,聯手把雪梅從巴士上拖下來,直接在馬路上架走人,不管雪梅如何呼救,沒有任何一個人出手幫忙。

「誰是家屬?帶錢了沒有?」醫生
「大夫,她是不是快死了?」
「先救人吧。」
「你不交錢怎麼救人?」

《盲山》不只講人口買賣,也從不同角色看大環境牽一髮動全身的困境:國家強收養豬稅(沒養豬一樣要繳錢),窮人只會更窮;雪梅割腕自殺被送進醫院,醫生卻只在乎家屬有沒有錢,沒錢就不打算救人;德貴的表弟德誠在村落當老師,德誠對於城市生活有所嚮往,然而城鄉教育的水準落差極大,德誠考不上大學,只好繼續在村子待下去;中國政府實施一胎化政策控制人口,女娃被丟棄,男娃才能活下來,性別的不平等(與比例失衡),從出生一刻就已經注定。

《盲山》片中,婆婆不斷勸告雪梅:「女人終要過這一關...」話語中暗示婆婆或許也是被拐賣到山區的受害者,只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這樣的生活,接受了這樣的「命」。人為何會變得如此殘忍?生活的資源有限,傳宗接代的使命難以達成,不剝削他人就可能會活不下去,人自然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他人的難處或給予他人幫助。

「想辦法和當地兄弟單位取得聯繫,乾脆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把拐賣到這裡的婦女全部帶走。」
「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你曉得這裡面有好多被拐賣的婦女?」

沒有突然出現哪個角色良心發現出手援救(片中唯一帶有點「希望」的角色,是名為青山的男孩,說明年輕的孩子,下一代,或許還存有一份小小的改變力量),也沒有告訴觀眾明天會更好,《盲山》讓我感到驚喜的是電影直到尾聲,都穩穩維繫住它堅持的批判力道,告訴銀幕外的觀眾:雪梅遭遇的惡事,不是單一事件,單一層級的惡,而是牽連廣泛的集體暴力。人們看見了惡的存在,但大夥通通撇過頭去,假裝一切無恙(群體的「盲」目)。

「現在的醫院都一樣,都拿回扣的,這個醫院還差不多,大醫院才黑呢。」

為何會突然看起《盲山》?主要是讀到 BIOS 的一篇報導,文章中表示:中國在 2022 年初,一支抖音影片拍到徐州一處農村,一名成年女子被拴上鐵鍊,衣服單薄且無法正常應答。影片發佈後成為網路熱搜話題,有不少網友追查女子的背景,推測她可能是被拐賣到當地的受害者。許多網友說這起事件根本是李揚導演的《盲山》翻版。李楊導演為此發文表示願意開放盜版片源,希望更多人能參與討論,進而改變中國人口買賣的問題。

「你看和不看,陰暗面都在那兒。」李楊

看完《盲山》,上網搜了一下豆瓣對於這部影片以及「徐州八孩事件」的評論,有一則短評這麼說:「舉國的關注度都不一定救得了一個被鐵鍊栓住的女人」實在是力道強悍又悲傷的短評啊。

《盲山》原本在中國是要被禁片的,但導演把結局改成光明版,電影才得以順利上映,不過這個影片連結不是中國修改後的版本,是導演當初想要保留的版本,:https://reurl.cc/Qj5A19

BIOS 報導:https://reurl.cc/xOpM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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