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lholland-dr.-01

兩名男子坐在一家名為「溫奇」的快餐店用餐,男子A說:「我想來這家店很久了。」
男子B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連鎖店溫奇?」
男子A說:「不是隨便一家溫奇,而是這家,就是這家。」
男子B說:「為什麼?」
男子A說:「嗯,如果我跟你講了原因,你一定會笑我。」
男子B正經的說:「試試看。」
男子A說:「我曾經夢過這家店,你就站在櫃檯那邊,而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夢中的我非常害怕,心理有著極度不舒服感覺。」
男子B問:「你在怕什麼?」
男子A說:「我怕站在你背後的陌生男子,他躲在餐廳外圍牆背面,我彷彿可以透視圍牆看見他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神情;後來我發現自己之所以如此害怕這名男人,是因為你的反應,夢中的你同樣對那名男子感到害怕。」
男子B說:「那你來這家餐廳的意義為何?」
男子A說:「我想要看看現實生活中是不是真有這名男子存在。」
男子B疑惑的問:「為何要這麼做?」
男子A說:「因為我想把夢中那種不舒服感覺給消抹掉。」
男子B聽完,站起來說:「那我們就來瞧瞧吧。」
男子B走到櫃檯前,付了帳,示意男子A跟他離去,他們一起步出餐廳外,緩慢走向圍牆,忽見一名穿著打扮骯髒的流浪漢從牆邊竄了出來,男子A嚇得大叫一聲,隨即倒地不起。

Mulholland-dr.-02

看完《穆荷蘭大道》後,山羊鬍跟我說:「我非常喜歡這段故事,男子A會暴斃死亡,是因為他無法接受/承受迎面而來的真相吧。」
山羊鬍的感想,釐清《穆荷蘭大道》的紛紛亂亂。
我們既可把男子A與男子B視為兩個不同人物,亦可視為一個人的兩種面相,膽大與膽怯的自我;兩人走向未知的黑暗角落,遇見竄出的流浪漢;男子A由於深受惡夢困擾,突見這一幕,竟被活活嚇死;男子A的猝死既可解釋為人心脆弱,自己嚇自己的反諷;亦可將流浪漢看做生活的醜陋「真相」,年輕時候懷抱美好憧憬踏入社會,期待自己可以出人頭地、賺大錢、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怎知現實人生跟夢想天差地遠,比佛利山豪宅仍在遙遠彼端,自己只能擁有一間骯髒狹窄的小屋。
真相如此醜陋,人生如此狗屎(狗屎啊,在片中可是重要的提示呢!)
面對一敗塗地的人生,我們有膽挺身面對?或是被不堪現實給吞噬?
大衛林區導演用男子A和男子B的小故事,便將《穆荷蘭大道》的故事三兩下講完;其他雜七雜八的情節都在誤導觀眾,用絢麗形式包裝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故事。

Mulholland-dr.-03

回看《穆荷蘭大道》的兩位女主角,一個是被黑道追殺、車禍、失憶的神祕女子;一個是小鎮姑娘來到好萊塢準備展翅高飛;兩個女人在男人主導的好萊塢國度相濡以沫,攜手面對種種難關;影片前半場帶有推理劇與黑色電影風情,影片後段風格大爆走,所有真相都假,假象都真;重要轉折點落在小鎮女孩幫神祕女子喬裝打扮好掩人耳目(躲避黑道追殺),當她們兩人站在鏡子前面時,同樣的髮色與外型,恰恰呼應了影片前段男子A與男子B的段落,一體兩面;之後,兩名女孩趁夜(真相總隱匿在黑暗處)前往某家夜總會觀賞一場「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表演,進一步闡述「看到的未必是真,聽到的也未必是真,看到的未必是假,聽到的也未必是假」的奇妙情節;至此,劇中兩名女孩的關係,到底是朋友是敵人、是情人是仇家、是相互幫助或是相互報復、她們彼此是真情或假意,再難簡易區分;而這道真假習題也是導演大衛林區對觀眾的喊話,告誡銀幕外的我們,別把電影看的太真實,它終究只能是好萊塢精心打造的美夢,出了戲院,那個嚇死人男子A的現實,才是我們(觀眾)得要面對的真相啊。
好殘酷的告白,該死。

Mulholland-dr.-04  

我喜歡也欣賞大衛林區導演的鏡頭,搖搖擺擺,恍如夢境,或美好或恐怖,氣氛拿捏的極為精準;當兩名女孩在凌晨時分搭上計程車前往夜總會觀賞表演時,鏡頭先是落在她們身後一段長遠距離,待兩名女孩步入夜總會後,鏡頭才從後方向前快速直竄;好棒的推移鏡頭,用的讓人驚呼也叫好,彷彿有個人站在遠處偷窺著這兩名女孩,一個熟知所有真相的的偷窺者/上帝/靈魂/意識!(真相一直都在,只是我們有沒有膽去揭露!)
然而,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電影後半段的情節大逆轉,它對我來說稍嫌刻意,若將《穆荷蘭大道》裡所有突梯詭異的畫面抽離掉,不難發現這個故事原型跟楊德昌導演的《恐怖份子》非常近似(不管是過程或結果或是主角的心態反應);另外,安東尼奧尼導演的《春光乍洩》結局,默劇演員在網球場上打球,銀幕上只聞網球聲不見網球影的神奇畫面,不正和《穆荷蘭大道》裡聲音和畫面時而完美結合時而錯開的夜總會表演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嗎?
儘管《穆荷蘭大道》沒有讓我觀後大驚喜,但我依然愛著本片,除鏡頭、氣氛、音樂的掌控獨到外;還有Naomi Watts從影以來最偉大的表演,沒錯,比《靈魂的重量》或是《浩劫奇蹟》都來的層次豐富且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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