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能夠掌控我自己。」
年輕詹文即將被送出國讀書,父母親與他的情感疏離,鮮少照顧他的心情,好友阿興對於詹文的出國打算,多所微言。詹文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不敢違抗父母的命令。然而,他內心的憤怒與無力感累積到了臨界點,拿著自己做的改造槍,在夜市進行無差別暴力,造成多起死傷;阿興和詹文聯手創作知名的網路漫畫,眼見好友犯下駭人社會案件,感到痛心與自責,阿興對詹文不只是好哥兒的感情,對阿興來說,詹文是他想愛卻無法愛的人;嘉琳的母親耳朵聽力出了問題,家境清貧的他們無力買助聽器,嘉琳對人生不抱希望,販毒,耍廢,無所適從;Vita 和小盛即將邁入禮堂,Vita 忙於工作,無瑕操心婚禮瑣事,小盛沉迷於電玩遊戲,享受「掌控一切」的優越感,以彌補現實人生的欠缺。小盛對 Vita 的冷漠越來越感到不耐,有了悔婚的衝動;記者梅志報導黎明大廈都更對居民的影響,意外目睹夜市殺人案,決定拜訪受害人與家屬,查出詹文行兇的背後動機...
樓一安導演的《該死的阿修羅》,人物繁多,關係複雜,電影前半場花了好些時間鋪陳每個角色間的關係,接著透過一場暴行,把所有人物全部兜攏在一起。老實說,電影前半場看得有些不耐煩:一是配樂實好干擾,一直在提醒觀眾現在要感動要懸疑囉,會讓我想要把背景音樂給關掉。二是演員表現出色,但台詞有些生硬與不自然。三是電影前半場的「綁架」轉折好中二,因為愛讓人鋌而走險,甚至沒有考慮到這個行為對現狀根本毫無幫助?或者,太執著於虛構的創作中,分不清現實跟想像的分野?
幸好《該死的阿修羅》電影中段突然來個大轉彎,故事進入到下半場,劇情變得有趣起來。前半場冗長的人物介紹以及人物關係的書寫,到了下半場都有了截然不同的意義。前半場透過詹文的暴力以及小盛的死亡,讓詹文的母親明白自己的失職,讓 Vita 了解到她對小盛的漠不關心,讓嘉琳走上販毒之路,讓記者轉而調查殺人案而非緊追大廈都更事件。導演丟出一個題目:如果詹文沒有開槍,沒有殺人,劇中人物是否就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底下有關鍵劇情,請斟酌閱讀)
《該死的阿修羅》的好玩在於觀眾是上帝視角,我們看見「兩個」故事,但劇中人物不是我們,他們渾然不知有個平行時空的存在,自然無法對過去的錯誤進行「修復」,對他們來說,每一件事都是「第一次」發生。
因此,在這個時空裡的詹文沒有殺人,他與老朋友嘉琳重逢,兩人陷入熱戀,原本孤單寂寞茫然的人生豁然開朗,原來只要一個轉念,人生就會大不同。詹文的心境改變了,走上不同的路,但其他人的狀態並未改變:暗戀著詹文的阿興,他的愛依然沒有出口;小盛沒有死在詹文的槍下,他與 Vita 最終黯然分手(兩人老早存在的心結),轉而把怨氣發在電玩遊戲認識的嘉琳身上;Vita 沒有經歷過未婚夫死亡的悲劇,詹文的母親沒有經歷過兒子入獄的教訓,她們看不見自己的盲點(也就無法自省),持續對身邊的人造成傷害而不自知。
「我突然看到他們的眼神中有一樣的絕望。」
《該死的阿修羅》的前後半場都死了一個人,前半場是小盛喪命,小盛的父母親始終等不到詹文以及他的父母親的道歉,高高在上的階級,遙不可及;後半場是嘉琳死於小盛手下,小盛的父母親跪在嘉琳的母親面前請求原諒,而詹文氣得想要毆打小盛的父母親。兩個時空,結果改變了(死者不同),但是貧富與階級差距沒變,詹文只要轉念,就可能找到出路。那麼嘉琳呢?毒品問題依舊氾濫,嘉琳死了,還有千千萬萬個嘉琳為了討生活而加入幫派與販毒。
嘉琳不管在哪個時空,結果都不太理想:不是入獄就是成為暴力下的犧牲者,暗示著「出路」對於弱勢族群來說,並不真正地存在。而片中的幫派老大,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這個設計會讓我想起《熱帶魚》的阿輝老大,啊,不是,是《聽說桐島退社了》的桐島,越是看不到這個人的身影,越凸顯了他無所不在的影響力。《該死的阿修羅》前半場讓詹文殺人,後半場「修正」了結果,但修正完結果後的社會,就更正確一些嗎?或者暴力只是換個方式重頭來過?知道答案並不能真正地解決問題,看見答案背後代表的意義才更重要。
「大家都只想趕快找到答案,好讓社會乾淨一點,正常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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